写满的竹纸,都是邬瑾定下的祭天章程。
“聆风……”
她蜷缩起来,睡在他身侧,听他心跳如擂鼓,一时半会难以平复,轻声道:“你是我的,不急在这一时。”
这三人是最忠于莫聆风的所在,无论她仁慈还是邪恶,杀人还是放火,他们都会跟随她左右,不会辩驳半分。
心是软的,人却是硬的,动不了,也不敢再动——她是他的君主,她光是躺在他身边,他就已经承受不住。
他头昏脑胀,身不由己,只能抬起手,摸了摸她的头顶。
他在她身边如同败军,一溃千里,他口干舌燥,酒与热汗从他身体往外涌,竭力追逐她的气息,想将怀中人勒紧,揉碎,吞咽入腹,最后几乎绝望——他灵魂与肉体脱了节,始终是僵硬无力。
片刻后,她小心翼翼拿开邬瑾的手,坐起来下床穿鞋,随手一扯衣裳褶皱,蹑手蹑脚打开门走出去,又回身轻轻关门。
莫聆风笑着松开手,打了个哈欠,拍拍他的背:“这次先饶过你。”
雨势渐小,她不拿伞,一脚踩进积水中,踏出巨大水花,往前堂值房而去。
明知道是梦,她却焦急起来,想叫她不要走,却怎么也喊不出来,心口像是压了一块大石,让她窒息。
她伸手摸了摸他的掌心,发出一声轻叹。
她脸朝外,看邬瑾的手指。
莫聆风松开手,捧住他的脸,吻他的嘴唇,轻咬过后,她气息混乱:“你喝醉了。”
莫聆风开始安排行军之事。
“叫殷北和游牧卿去书房等我。”
眼睛里有水雾,打湿了他的睫毛,像是要把心掏出来一样,他哑着嗓子道:“我爱你。”
邬瑾越发一身滚烫,下巴蹭了蹭她的头顶心,点了点头。
一靠近,花香就在他鼻尖依次绽放。
“聆风……饶了我吧……”
一个如此平常而又温暖的夜晚,实在少有。
声音和灵魂仿佛隔了一层,心融化成了一滩春水,顺着血脉走遍周身,又眼角眉梢流淌出来。
邬瑾也和风中树木一样,排荡起伏,见莫聆风鬓发乌黑散乱,被汗水濡湿,紧紧贴着脸颊,说不出的骄矜美丽,一股火从腹中直烧到脑顶心。
莫聆风紧紧挨着他,看他满脸通红,眼里泛着水光,像是要哭出来,与往日端庄模样截然不同,因思念兄长而起的冷意在心里散开,一双眼睛越发明亮。
她促狭一笑:“你求求我。”
他的思绪还是晦涩迟钝,动作也吃力,只剩下感受还鲜明——莫聆风靛蓝色单衫柔软光滑,在被子里堆堆叠叠,洒落在他身上,他隔着一层单薄衣物,感受到了她柔软温暖的身体。
邬瑾看着她的后脑勺,用力翻了个身,另一只手环抱住她,鼻尖抵住她的发髻。
莫聆风坐在桌前,面孔不复柔软,与莫千澜雷同的双目,放出两点冷而硬的光,坐在桌案前,毫不掩饰身上戾气。
屋外雨声哗啦作响,一阵狂风掠过,树枝“咔嚓”折断,打的劈啪作响,盖住了衣物摩挲发出的动静,连子时的更声都听不见了。
莫聆风抬头起身,抓住邬瑾外侧胳膊,摆弄直溜,随后脚后跟互相一蹭,蹭掉两只鞋,揭开被子钻进去,侧身躺进邬瑾臂弯中。
屋外树枝摇动,寒风刺骨,宽州的初夏,毫无暖意。
取平州,是她所拟定的祭祀之礼,也是没有邬瑾掣肘下的一场狂欢,更是对济州、望州百姓的一场安抚。
唯有其他人也从苦难中蹈过,百姓心里才能平衡——世上太多人见不得别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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