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里没有开灯。
门内外的强烈明暗对比之下,视觉神经元似慢动作般缓慢调节。顾嘉年终于能够看清漆黑一片的门里站着的人。
个子很高,穿着件灰色衬衫,配黑色棉质居家裤,都是简单松垮的样式。
顾嘉年的视线不自觉地上移,于明暗交接处分辨出属于成年男性的清晰分明的下颚线和青黑色胡茬。
那咬在唇间的半截烟头猩红,于这黑暗之中,仿若夜色里的篝火,一圈一圈地燃烧着。
而后,她猝不及防地撞上一双掩在凌乱发梢后的眼,英俊又颓丧。
顾嘉年不由自主地攥紧了书包背带。
男人的视线掠过她的脸。片刻后,他将燃了小半的烟头取下,夹在指尖,问她:“什么事?”
语气极其倦懒,带有些许的不耐烦。
他是……张婶的儿子?
或许是房间里倒灌而出的空气太冷冽,顾嘉年无端地打了一个哆嗦:“我……那个,我外婆让我送点心来。”
她说着,伸手指了指外婆家的方向。这里地势较高,从山腰处往河边眺望,外婆家那座灰褐色的两层砖房一览无余。
男人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
农田与河之间,那座褐色的砖瓦小楼看起来只有卡片大小,门口的桂花树缩成了一团暗绿色的影子。
他收回视线,又看向顾嘉年,敷衍的视线终于肯耐着性子打量她的脸。
似乎在辨认什么。
大约半分钟后,就在顾嘉年想要打退堂鼓的时候,他总算移开眼。
男人极其散漫地将烟头在门框上摁灭,侧过身给她让出一半的空间。
“进来,要脱鞋。”
他的声音哑涩,语气却很有压迫感。
顾嘉年不自觉地照做,识相地把鞋脱在门外,光着脚走进去。
四周窗户都被窗帘遮挡,屋内并没有光源,昏暗的视野与冰冷的地板双重刺激着触觉与视觉。消散的安全感令她感到莫名的紧张,下意识往后稍稍退了一步。
适时身侧传来“咔哒”一声,灯光霎那亮起,照亮了整个屋子。
顾嘉年往里看去。
屋内的装修风格和建筑外表一致,令她想到曾经看过的古典欧式电影。
只是,好乱。
七八个浅棕色的空酒瓶横七竖八地倒在玄关处,地板上扔着随处可见的废弃稿纸团,其上密密麻麻的蓝黑色墨迹,似乎在叫嚣着被放弃的绝望。
门口一架看起来有些年头的胡桃木边柜上摆着两盆早已枯死的盆栽,干瘪的黄叶耷拉着,呈现一派荒废的姿态。
玄关往里则是挑高的、直通穹顶的大厅,巨大的水晶灯如同孤家寡人般悬吊着。
两侧窗户被不透光的深色窗帘覆盖,将窗外的炎热和阳光遮挡严实。
顾嘉年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被大厅的墙壁所吸引,瞳孔在触及到那场景的瞬间,像条件反射般放大。
好多,好多的书。
多到难以寻找合适的形容词。
――三面直通屋顶的墙壁上订满了厚重的实木书架,高得骇人,将整个大厅环抱,有种遮天蔽日的架势。书架上粗暴地堆放着杂乱的书,横竖交错,一层一层塞得拥堵满当,犹如鳞次栉比的蜂窝。
顾嘉年的目光粗粗扫过那些书脊,中文、英文,以及许多她不认识的文字,像是拉丁语系。
书架之下是一张巨大的同色书桌,一边堆着零散的书,另一边放了一台笔记本电脑。
其余的地方,全都堆满了被蓝黑色字迹覆盖的文稿。
实木椅子、黑色壁炉、塞满半空酒瓶的简易酒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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